Welcome to the real world,
it sucks,
but you are gonna love it.
奔赴不完的熱鬧轟趴
初來乍到時，7、8個學(xué)生一起租間兩層樓的大house，外帶一小兒。單人月租200磅(約2k軟妹幣)，與現(xiàn)在物價高漲的天朝相比，倒也不算貴。一幫在家從來沒做過家務(wù)的伸手黨，倒也有模有樣地把小日子過了起來。
英國時常陰雨連連，課業(yè)不多時去剛認(rèn)識的朋友家中吃個飯，相熟了當(dāng)然要再來家里吃個飯，禮尚往來回請到自己家中吃個飯，微信群里有人喊今天沒課我們吃個飯吧...有太多在家中攢個局的理由，甚至每人一道菜，都能擺滿滿一桌，簡直都不輸年夜飯的陣仗。
我那時喜歡去栗子家蹭飯，一屋子人都熟，更重要的是，飯好吃。酒足飯飽后玩兒幾局德州撲克，輸了的人總要被逼著真心話。一晚下來，即使是剛認(rèn)識不到一小時的人，連青春期的隱秘小事也被挖了個通透。
曾記得圣誕夜時，吃了幾個月香菇的朋友們，看到桌上熱湯浮著的平菇而發(fā)出的熱烈歡呼;記得天津姑娘做了梅菜扣肉，一屋人恨不得當(dāng)場爭搶著娶了她;記得流水線合作包了300+個餃子，大如包子的餃子卻只吃掉不到三分之一;也記得栗子的室友誤將水仙當(dāng)蒜薹炒了吃，食物中毒上吐下瀉，一屋子人手忙腳亂;還記得倫敦奧運開幕式一起看電視，看到中國隊入場時，全屋人從未有過地激動歡呼...
有時也不玩兒什么，在超市又買了瓶酒，也可以成為召集仨倆好友來個轟趴的理由。用小小的筆記本屏幕放場電影，一起懶懶地陷在沙發(fā)中聊天，當(dāng)窗外雨聲漸停時，在暖黃的燈下彼此作別，趕在夜太深之前各自回家。
細(xì)細(xì)數(shù)來，一屋人熟識并不算久，生活無非家長里短，喜怒哀樂，卻生出了些老友的默契，仿若相識了多年。
平凡的大多數(shù)
也并非總在熱鬧的轟趴上。
我時常裹著臃腫的睡衣素面朝天地跑下樓?？蛷d里男室友們一個個對著電腦伸長了脖子，眼冒精光，一手快頻地點著鼠標(biāo)，一手飛速地在鍵盤上敲出聲響。穿過這片烏煙瘴氣的戰(zhàn)場，便是廚房。
將一小塊火鍋料煮進(jìn)水中，待紅湯咕嘟咕嘟冒泡時，撒一把細(xì)細(xì)的面，擱幾葉水綠的青菜，再打一顆蛋，就是餐簡單的午餐。捧著熱面一鼓作氣地奔回房間，碰地一聲，將幾聲怪腔怪調(diào)的喊餓聲關(guān)之門外，然后打開電腦，在氤氳的熱氣中刷幾集康熙，對著無聊的笑點呵呵傻樂，算是一日不太糟糕的開端。
當(dāng)然，也有糟糕的時候。
比如，萬分之一的概率，不小心燒了頓黑暗料理，正手忙腳亂處理冒著黑煙的炒鍋，卻剛好被室友撞個正著，于是黑暗料理的帽子一年間再也無法被摘掉。
端著看相黑乎乎、味道咸得無法入口的飯菜回到房間，含淚也要吃下去，因為十五分鐘之后就要出發(fā)去上課了，手中端著的剛好是冰箱里僅剩的最后一點食材。而課程將從中午一點，持續(xù)到晚上九點，中間并沒有奢侈的晚餐時間。
當(dāng)然，還有更糟糕的時候。
比如，打算克服晚睡生物鐘，好不容易勒令自己在12點之前躺下，樓下小帥哥的房間就傳來一聲聲，鏗鏘有力的，搖床聲兒。簡直比窗外亂叫的野貓還擾人清夢。
那時，搖一搖剛興起，小帥哥深諳本質(zhì)，付諸實踐。我在心底給他比了個大大的贊，對自己說：耐得住寂寞方能守得了繁華。
可是，也有些耐不住的人們。
理還亂的圈子
美伢失戀了，在電話里哭得稀里嘩啦。我和栗子作為好姐妹，拎著幾瓶酒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地趕至其住所。
期間當(dāng)然少不了一通猛灌，抱頭痛哭、抽抽噎噎、神志不清、破口大罵等常態(tài)失戀環(huán)節(jié)。
一切都在按部就班，有條不紊地進(jìn)行著，如果，美伢沒有酒后吐八卦的話...清純可人的A原來是個熱衷收集種族的集郵女!憨厚老實的B男腳踏4條船，每天睡在花叢中，身體依然倍兒棒!閱盡千帆的C和D正在濃情蜜意進(jìn)行時，可是竟然同時發(fā)現(xiàn)還有C′和D′的存在!
接二連三的超級大八卦像連環(huán)炮般在我們中間炸開了，震得我倆腦仁發(fā)麻，回不過神。四目相對時，除了震驚再也讀不出別的信息。以后，再也無法用淡定的表情面對我們都認(rèn)識的ABCDCD了吧...
可這么精彩的八卦為何這么晚才告訴我!
圖書館的日和夜
胡鬧的日子終究是少，大多數(shù)日子還是要好好溫書的。
考試周前期，有五門要考，還有六門論文要交，Deadline還像商量好似的都相差不過一兩天。每到這個時候，不論是夜店咖還是轟趴怪，都要老實收了心，也和平日就在圖書館里落地生根的學(xué)霸，一起擠去看資料寫論文。圖書館里連拐角的長桌邊都坐著一溜兒學(xué)生，肩挨著肩，不留一絲縫隙。
轉(zhuǎn)悠了許久，我終于在肥胖的英國小哥和黝黑的印度小妹間覓得處空位。日光直射，將椅面烤的炙熱，桌面一道閃瞎眼的反光，我下定決心，坐了下去。
「hahahaha…」
這廂英國胖哥發(fā)出強忍著的沉悶笑聲，震得桌子都在輕微顫動。哎，已經(jīng)是第七次了，我無奈地揉著太陽穴，余光瞥見其電腦屏幕正在播放一部爆米花影片。大哥，看電影不會回家看，占著這么大噸位，什么仇什么怨?
「##&*^#?”&*^#?”…」
那廂的印度黑妹的嘴里不斷吐出含混不清的音節(jié)，拿著手機裂開嘴露出一口白牙，襯得臉更黑了。大姐，打電話不會出去打，是為了顯擺自己印度語十八級的能力嗎?
deadline快到了我特別的方
有時候直到夜晚，才進(jìn)入了狀況：飛快地翻著厚得像字典一般的資料書，這可是老師推薦了之后，我一下課就使出優(yōu)秀的競走速度，從30個同班同學(xué)手中搶來的;一瀉千里般流暢地寫著論文，鍵盤敲得啪啪作響，英文遣詞造句的從未這么靈光過。
不知道什么時候，我面前的桌子被用力敲響，抬頭一看是位穿著制服的大嬸，她帶著深夜時人類特有的一種放松的姿態(tài)，提醒我圖書館要關(guān)門了。此時被打斷心中是有些惱怒的，我這正在狀態(tài)巔峰期呢。
有些不甘地，更多是因為deadline更近了一天而恐慌地，我收起電腦和書，背上沉重的書包，戴上帽子，將羽絨衣的拉鏈拉到頂包住半個面部，發(fā)誓明天一定要把效率加快一倍。
例行穿過好多片空曠的草地和一片大山坡，經(jīng)過20分鐘的步行后，我才能滾回去睡覺;例行小心地盯著地面，練出了貓咪夜視眼般，我巧妙地避開夜店咖醉酒后留下的一灘攤污物，以及幾只黏膩的塑料制品。我知道，到了明天早晨，一切又會像什么都沒發(fā)生過似的，光潔如昔，青草上掛著露珠，大樹下有小松鼠在刨坑。
突然才想起來，已經(jīng)是國內(nèi)的除夕了呢。
暗黑料理帝國生存法則
初來英國時，每每在食堂托著餐盤大排長龍，心底總端端生出股無力感，一種生無可戀般無力感。
哦，今天是泛著腥味兒的鮮紅牛排;
嗯，明天是干得像柴火的白味烤雞;
吼，后天是澆著灘不明湯汁的面條。
...
也曾滿懷希望地去有名的小館品嘗英國名菜：fish & chips。挑開炸至焦黃的魚皮便能看見白嫩的魚肉，搭配酥脆的薯條一同入口，那滋味兒……也太普通了吧，為從沒嘗過美味珍饈的英國人民默個哀。也曾每次在英國境內(nèi)短途出游時，尋找評價好的餐廳一嘗究竟。經(jīng)過了大半年，吃遍了一千零一種...味道都一毛一樣的 fish & chips 之后，我們便再也不想與命運抗?fàn)?，走到哪兒都第一時間尋找讓人安心的中餐館。
四川餐廳的酸菜魚嫩滑可口，毛血旺麻辣鮮香，辣子雞酥脆噴香，連京醬肉絲都醬香濃郁。常吃得人酣暢淋漓，雙唇油亮，禁不住感嘆：這才是人生吶。
也會去火鍋店。每人面前擺一小鍋，將豆皮、肉卷、海鮮、青菜一并導(dǎo)倒入浮著紅油的辣湯中，不消片刻又麻又辣的香味兒便飄了出來?；疱伒匿N魂滋味兒老外們是不懂的，偶爾來一位拄著拐棍走路顫顫巍巍的英國老紳士，只挑幾葉菜和一塊雞脯肉，在清湯里煮一會兒撈上吃了，便結(jié)賬走人，遭了服務(wù)生不少白眼，也是無辜的可憐。
但去過曼徹斯特的chinatown后，其它吃過的中餐便成了失寵的正房。有家臺灣人開的牛肉面館，湯頭鮮濃，肉質(zhì)軟爛，面條浸在湯中入足了兒，根根滑溜勁道，叫人吃得歇不了嘴，直到將碗底的湯都喝個精光才夠舒爽。還有家倫敦的香港茶餐廳，剛剛好在Leicester廣場地鐵站出口附近，每每在倫敦逛了一整天，腿腳酸痛之時，我們拎著大包小袋、耗盡最后一絲體力也要趕去那里吃一碗干炒牛河，再來一杯奶茶或者芒果班戟，才能為行程畫個完整的句點。坐在熱氣騰騰的小館中，聽見雜亂細(xì)碎的熟悉言語，思念仿佛也稀薄了些。
印象最深的卻是一家麻小館子。雖然撥開殼只能掏出一丁點兒肉，還不夠塞個牙縫兒，卻讓大半年未見過麻小的栗子和美伢幾乎瘋了，以至于吃得忘乎所以，以至于忘記了此行的正事兒：看李勝基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小村子里傳遞奧運火炬。
還有個臥虎藏龍的存在，是中國超市，那里每個貨架，對留學(xué)生來說都是金光閃閃的寶礦。油豆泡、金針菇、維他奶、綠茶、火鍋料、擔(dān)擔(dān)面、酸辣粉、綠豆糕、月餅、油條、流沙包、麻辣燙味兒水餃，可以堆滿滿一車。
當(dāng)然還聽說有些嘴挑的倒霉孩子，隨身攜帶一罐四季百搭，永不過時的老干媽。所有油膩、寡淡、腥膻的食物經(jīng)老干媽一調(diào)和，倒也勉強吃出些許滋味兒了。
不愧是留學(xué)生心中永遠(yuǎn)的女神。
陪伴一生的信仰
「男神!」美伢一雙大眼閃爍著blingbling的光，順勢望去，捕捉到一枚金發(fā)碧眼的小鮮肉。與我們目光相觸時，他顯得有些不好意思，輕輕眨動著雙眼，睫毛像振翅欲飛的蝴蝶。
如果忽略我們所在的場所：星期日下午三點的教堂，又稱老年人活動中心。這番相遇倒是能引人生出些旖旎的遐想。是的，你沒看錯，老年人活動中心，我們每周都會去的地方。
為什么?和當(dāng)?shù)厝司毩?xí)口語呀(蹭吃蹭喝消磨大好時光唄)。
對于孜孜不倦向我們傳教的老人們來說，這真是個糟糕的想法。整個下午都泡在無聊的填詞游戲和雞同鴨講的對談當(dāng)中，印象最深的便是香氣撲鼻的英式紅茶，甜得要命的焦糖點心，以及活動的組織者：一位親切優(yōu)雅的英國老婦人。
平安夜時，我和美伢到她家中做客，才獲知她獨身一人至今未婚，只與一貓相伴?？杉幢慵抑星謇?，也是精致考究的。無論是四壁上那幾幅光影迷幻的印象派作品，還是櫥柜中那幾列花紋蜿蜒的精美磁盤，或是后院那一席流水，一座石橋及一間木屋，無不透露著她對生活的熱愛。
一日時光過得飛快，在觀看了女王演講，分食了一只干柴火似的烤雞后，窗外已是暮色凝重了。我們匆忙地趕往教堂。燭火已被點亮，瑩瑩閃動的火苗映著古老斑駁的墻，竟透出些影影綽綽的溫柔。我不禁轉(zhuǎn)頭去看老婦人的側(cè)臉，那隱匿在幽暗光影中的淺淡輪廓。
有些孤獨的樣子。
希望只是我一廂情愿的臆想，畢竟對她來說，有上帝陪著呢。哪里會孤獨。
誰也避不開的孤獨
對于唯物主義的我們來說，避無可避的是時時刻刻的孤獨。尤其是在五點就店面關(guān)門大吉、街道清冷無人的夜晚。
我們組織了一支叫做「夜生活小分隊」的姑娘團(tuán)體。有時候，我們會在黃昏時分，去酒吧打幾局臺球扎幾下飛鏢，我玩得不好，權(quán)當(dāng)消磨時光，順便隨著隔壁印度小哥的眼光，欣賞美伢俯帖著球桌時曼妙的曲線。有時候，我們會在太陽落山后，去鎮(zhèn)上老舊的放映廳坐著，看場莫名其妙的電影，沉默不語。有時候，我們也會在夜幕深沉后，蹬著高跟鞋去夜店喝幾杯Tequila，踉踉蹌蹌地去舞池里瞎扭，望著繚亂的燈光在眼中化作一團(tuán)迷霧。
卻也因為找不到夜店的樂趣，無法體會老外那樣身心融入地?zé)嵛琛€醉、撲街、被人撿走，便再也與夜店絕緣(手動再見)。當(dāng)然聽說倫敦有裸男當(dāng)值的夜店，沒去過簡直是留學(xué)生涯中最大的遺憾，聽說很好玩的樣子呢(手動捂眼)。
那時，小鎮(zhèn)上有一個隱藏的KTV，之所以不見光，是因為沒營業(yè)執(zhí)照，幾個肄業(yè)的中國留學(xué)生擱這兒撈錢的，也確實掙得多，一包間喝仨小時就能掙小一萬。
有時候，我們會一幫子人去那兒玩兒，期間無非是翻著花樣玩兒游戲，或是翻天覆地地?fù)u色子，然后女生耍賴，男生逞強，有人醉得一塌糊涂綿軟無骨，也有的人每回都清醒地回家睡覺。
這時候，美伢都會倚在沙發(fā)上，看著他們胡鬧，嘴角掛著清朗的笑。栗子都會醉醺醺地在包間發(fā)瘋，像個猴子般地躥來跳去。
而我，會在氣氛最高潮時，唱一曲《窮開心》，和大家一齊鬼吼鬼叫起來：
「這人生苦短累，
今朝有酒今朝醉，
為了不哭大聲笑，
為了不煩大聲呸?！?/p>
